感皇恩·读庄子闻朱晦庵即世

      鸡鸣月落,星降旷野晨光熹微,浮跃山岚之间,隐隐绰绰,有破云而出之势,堪照百步外农人行迹,亦染窗沿三分暖色。
       风雨如晦。

昨日夜半有雨,去来匆匆,竟未曾惊扰睡眠,辛弃疾晨起披衣,嗅潮湿空气方知。寻暖色抬眼望向窗外,有残枝催嫩叶,二三黄鹂啁啾止于树半,亮红喙爪,清啼入耳,是唤醒者且观白日渐升,村烟次起,悠远迢递,欣欣然润物无声之景,恰应昔日杜工部之诗也。

迟日丽丽,本当悦尔,然凉风乍过,辛弃疾心上愁意,如弱水潺潺,冲冰不破。是知春寒犹未尽,而春华已将零。辛弃疾以手覆目,苦笑数声,思及友人晦庵,唇角弧度向下几分。数日前悼友归来,其人殁以年七十有一,古来稀者,是以喜丧,非哀事也;然今山河料峭,更添人师不再,累累斑驳,将何以乐?

辛弃疾一时感慨:使人生如寄,而晦庵也如春雨,纵来去匆匆,犹感润苍生,则我之匆匆,将何以为?六十春秋,半寄残躯于山野之间,轻衫短帽白发渐多,翻开桌上老庄著作,通读又如何,兀自不能忘。非为枉活,更为何者?

昔欲以吴钩金戈为寓,而今不过铁兵生锈,人亦半朽,所谓意气,明灭之间也矣。辛弃疾少年已去,不复康健,每况愈下,如案上泪烛,苟延残喘,春事不知有余几场是故由他春色如许,辛弃疾所有者,无花无月无清风,不见快马少年郎,惟陋室锈铁、与残文败絮而已。

草木深深草木深深——是与埋骨否?

辛弃疾阖眸长吁,暖风刺骨。


2022年1月25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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